战场上已经一片混乱,严整的军阵已经完全被突入阵中的官军搅乱,无论是长矛手、火铳手还是刀牌手,此时都不分军种,所有人都双目赤红的各自混战,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升腾,呛得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吴成稍稍后退了一些,与混乱的战场拉开了一定距离,让亲兵摇动大旗、吹响木哨、擂动战鼓,试图纠集战士重新组阵,吴成很清楚,他们虽然人数占优,但双方战力差距实在太大了,武乡义军的战士不少人几个月前还是拿锄头的农户,根本不可能对付从小训练刀枪长大的家丁精锐和身经百战的关外夷丁,靠着血勇和意志能暂时抵挡,可若不重新组阵、没有纪律和团队的优势,最终只能面临着一场大败。
即便武乡义军能和曹文诏同归于尽,也没什么意义,大明不单单只有曹文诏这一个勇将,也不是只有这几千家丁精锐,武乡义军在这里打个全军覆没,一切从头开始,还如何应对朝廷之后的围剿?
只有重新列阵,依靠武乡义军优势的纪律和团队协作,给予官军大量杀伤,击破他们血勇和惧怯的临界点,让官军胆丧崩溃,如此,才能赢得这场混战的胜利。
毕竟官军杀散了农民军,谷口大开,他们并非无路可退,既然有退路,就没有必死的决心。
不断有人汇集在他的大旗之下,不仅有武乡义军的战士,也有农民军的战兵和老营兵,但官军明显也发觉了吴成重新组队的意图,不断有秦兵家丁和辽东铁骑冲杀而来,用弓箭攒射、用手斧投枪乱砸,用尽一切办法搅乱重新组阵的武乡义军。
“不要乱!火铳手压制敌军!步兵立即结阵!找不到军官的就找教导,找不到教导的就找老兵!农民军的弟兄们,跟着军阵行动、不要乱冲乱打!”吴成嘶吼得嗓子都有些哑了,脸上极为严峻,武乡义军成军时间太短,底蕴还是太薄,被官军突入阵中,不少战士便大脑一片空白,早忘了平日的操练和将官的命令,仗着血勇各自为战,基层的军官应变能力也不足,军阵一散便乱了套,根本没有收拢战士重新结阵的意识。
这让吴成重组军阵的努力极为困难,战场上太过嘈杂混乱,武乡义军的战士们又杀红了眼,根本没注意吴成的旗号鼓哨,前赴后继的和官军厮杀混战。
“小心!”绵长鹤忽然大吼一声,抽刀飞砍,一根断箭直扑吴成面门而来,吴成一惊,横刀一挡,只听的当的一声响,虎口一阵发麻。
一波箭雨激射而来,数百秦兵家丁和辽东铁骑冲杀而来,一瞬间搅入还未成型的军阵中,将军阵再一次搅乱,有人甚至直接杀透军阵,冲到吴成身前,绵长鹤嘶吼一声,领着亲兵上前阻挡,与他们混战一团。
吴成怒骂一声,取下背着的火铳填药,余光忽然瞥见一道寒光飞来,下意识的一屈身,一发羽箭叮的一声擦在他的肩甲上,弹飞出去,吴成扭头看去,却见身穿鱼鳞罩甲、头戴尖铁盔的曹文诏立在不远处弯弓搭箭瞄准人缝中的吴成,见吴成看来,冷哼一声,自知没有偷鸡的机会,当即将强弓收回弓囊,抽出腰间马刀、提着三眼铳,直往吴成所在的位置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