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杨骏和江文军等几个高中同学踏上了返乡的旅程。他们买的是学生半价票,火车上有很多也是从北京回H省的学子,看来H省是学生的输出大省啊。
第一次长时间离开家乡,生活在普通话的环境里,当再次听到火车上到处是熟悉的乡音,杨骏心里有些喜悦和兴奋。
江文军在珲山下了车,之后要坐船回湖区的家,而杨骏几个则在终点站省会下火车,又坐了3个多小时汽车,方才回到漓阳县城。
妈妈看到杨骏,激动得抱着他哭了。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杨骏在漓阳一中重点班的同学们大部分都考取了重点大学,寒假期间陆续回到了漓阳县。
老同学们再见面多么的开心,大家天天到处串门,相约去唱卡拉ok,一起聊大学发生的轶事,聊学校的伢子妹子。
并没有谁在学校找到了对象,反而是两个同在省城上学的同学走到了一起。想必以前就有意思,上了大学就搁一块了。
从大家的交谈中,杨骏能够感觉到大家对大学生活的新奇,也有一些人,尤其是女同学,表现出了对新环境不适应的焦虑。
从县城到大城市,从一个农业社会到工业社会,包括杨骏在内,都感受到了裂变,这是一种从里到外的冲击,在交通、通讯、资讯还不发达,互联网还未兴起的90年代,这种裂变和冲击来得更为猛烈。
这帮子未见过世面的乡下佬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首先,他们注意到了最显著的差别,就是穿着打扮。
他们扔掉了高中时代土气的衣服,在县城的集贸市场购买了相对比较顺应潮流的服装,同时,杨骏也剃掉了他那标志性的小胡子,显得干净利索了许多。
然而他脸上的青春痘,却怎么洗也洗不掉,成为了心腹大患。他也用了一些祛痘的化妆品,却毫无效果。
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求助当地的“罗仙姑”,那个在当地颇有名气,7月的洪水中在防洪大堤上逃命的中年妇女。
在杨骏的对面,罗仙姑在桌子上放了一包摊开的茶叶,点燃了一支香,在茶叶上划来划去,同时嘴里念念有词,香灰不断地掉进了茶叶里。
罗仙姑根本不问杨骏到底有什么病,需要解决什么困难,自顾自开始说话,
“你可以给那个姑娘写封信啊,跟她聊聊。”
“平时遇到她多跟她笑笑,没事的。”
“脸上的痘会逐渐消退的,需要一些时间。”
对于罗仙姑说出了自己心思,杨骏并不奇怪。去社大以前,他就来找过罗仙姑。
仅仅是坐在她对面,在杨骏开口以前,她就能准确地说出杨骏家住哪,以及他左膝盖上的风湿。而且,他也亲眼见了罗仙姑说出了别人家的家庭成员,以及那个人家门口的土坡。
杨骏觉得,她或许真的拥有穿透人身体和心灵的神秘力量,尽管他不甚明了这种力量是什么,又能干什么。世界上没探明的事多着呢,人类对自己又能了解多少呢?
罗仙姑一支香点完,把茶叶包起来递给杨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