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知耻而后勇。吴铁头率队于城头大呼酣战。
“官军又杀上来啦?不要怕。正因为他们刚战败,才像疯狗一样急于咬人。”
“兵不在多,而在于勇,第四个箭垛,给老子挡住。”
“推云梯,快推云梯,将爬上来的隋军叉下去。”
“当心狗官军的弓箭!”
厮杀战犹烈,值此僵局,吴铁头猛地上前,撤下鱼鳞皮甲,效仿死去的元霸都,赤膊拼杀。
“兄弟们,胯下带种的,跟着我杀狗官兵。”
“杀官军,分婆娘!”
“杀!杀!杀!”
大浪淘沙,活下来的才有机会进一步成长。是日,怀宁城上下厮杀到傍晚,义军惨胜,隋军赵元奴部暂时败退。
刘泗将筹集来的饭食犒赏军队,另加一百只烤鸭分赏给有功将士。此外,又发下美酒两百坛,肥猪三十头供精锐士卒吃喝,补充体力。
在连续数日的厮杀中,他的心肠也硬了起来。听罢田立三报知的城中动静,再有王秀英的出嫁疑云,知晓等不来与官军决战的援兵了。
这种念头一经浮现,就挥之不去。他在晋州城时也见过老道左游仙,和陈当世,冯亮等人,他们害怕杜伏威发难,施展借刀杀人之策实属正常。
如今麾下儿郎都赞成让城别走,认为倘若将自己手中的这一点家当用来守城,太不值。稍有差错,就是城破身死,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怀宁城内军队死伤不小,兵甲残破,粮食奇缺,这种情况下最多再守三五日。城中唯一的大户柳昌彦忧心忡忡,专程谏言道:“刘将军要坚守此城,就请早发援兵。”见刘泗默然不语,对方又道:“怀宁小城,不足长守。况且,自古用兵,从未有单靠坚守而取胜的。今天下纷争,隋庭虽然危机四伏,但终究大厦未倾,非乱世义贼可比。去岁,暴君虽三征高丽失败,乱起四方,北起幽燕,南至江淮,大郡小县,变民军不断。但愚以为,朝廷南迁江都,又以鹰扬朗将宋颢为讨贼大使,必然存了剿除义军之心。一旦隋室在江东站住脚跟,整军将武,则将军再无存活之地,身死之日不远矣。”
“为将军计,当早日出城决战!”
刘泗被柳昌彦的话打动,与对书佐王蒙不同,对方一个局外人不论出于何种目的,但这几句话却是颇有见地,深具谋长远之心,事理通达,非一般读书人可及。另一方面,也透露出城内民心已有不稳迹象。
刘泗于是点头说:“某亦知久守比失,故早就暗伏下一支奇兵。但如贸然浪战,不能一举克敌,反会使官军气焰更加嚣张。某破敌之计策已定,两日后决战。未及到最后时候,还得劳烦先生安定城中人心,将来论功行赏,必有阁下一席之地。”
柳昌彦拱手行礼说道:“将军天纵神武,所见即是。”
在安定城中士绅之心后,刘泗又去寻王秀英那边,再三向她确定好援兵后,才下定决战之心。
又见到李秀宁时,她把柴绍也带来了。
刘泗把他们迎进大堂,坐定以后,将三日来隋军攻城、箭阵等事对讲了一遍,并且说:
“看起来官军攻城之意甚为坚决,我方步士卒只有拒险防守,卖命厮杀,最多还能再坚守两三日。至于用城外骑兵冲阵,某并不擅长,正好二位到来,愿闻明教。”柴绍哼了一声。
“柴大公子有何妙计?”
柴绍冷冷一笑说:“你倒好,坐守城门,却要我麾下柴家兵马拼命,真自在啊。”
受此讥讽,刘泗大怒,但也只得忍住道:“秀宁有何良策?”
李秀宁脆声说:“某已安排好了,在你发出讯号后分兵两路,内外两队同时夹攻隋军大营,出其不意,必能获胜,杀官军个落花流水。刘将军以为如何?”
见对方能以大局为重,刘泗笑道:“就照此法作战吧。”
……………………………………
大业十二年的八月下旬,是一个秋风乍起的时节。太阳刚落山,一个一个的挎着骏马的骑士像是从地下冒出的幽灵,开始向怀宁城进军。
黑衣黑甲,背负箭囊硬弓和百炼马刀,行进中除了马蹄声别无一点杂音。这是一队三百骑的边塞精锐骑兵,以昼伏夜行之势朝预定的战场进发。
行军最能考验一支劲旅。
距离怀宁城还有百里地,突然大雨从天狂飙,这队骑士仍旧缓缓直行,未得命令时更没有一个半个停下避雨,只是不约而同的用皮革护住弓箭。
领军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世家公子,白脸无须,好似游猎的贵公子。双眼有神,别有一种风姿。见天降大雨,不由叹了口气道:“药师,有劳你大驾,同我一起到此破贼。这样,等此战完毕,我豁出去这张老脸,劝秀宁妹子把红拂给你劝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