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后夜,四人离宛城,过武关,至杜城南。
四匹骏马日夜赶路,早已绷不住,站在周氏兄弟的“奸臣祠”外不住喘息,任平姬韩如何拉动,再不挪动半步。
“王上,今日便留宿此地吧。”张敖无奈道。
如今秦法虽不苛刻,执行不弱于当年。
当年改法的商鞅,被秦国贵族公子虔诬陷叛国追杀时,只因未带凭证,便被客栈主人拒绝留宿。无奈逃回封邑,后被杀死车裂。
还在宵禁之时,子婴不想当着张良的面自违秦法。
“那便留在此地吧,三位爱卿姑且休息,明日便可返回咸阳。”子婴下马说道。
子婴一路心神不安,不仅是被贲赫挑衅所致,离咸阳越近心中越不安稳,总觉得会失去些什么,早至咸阳才至无事。
“该是近来要事过多,回咸阳休息数日便无妨了。”祠堂外,子婴拍着胸口自我宽慰。
“英布虽败仍能设计而起,非是秦王心中的只会杀戮之人,项羽亦不再容忍秦王,负刍,梅鋗,董翳...各有谋划,秦王无法安心吧?”仍留在外的张良问道。
“哼!寡人何惧这些人?”子婴反驳道,“寡人是在思虑公输般之后,以何物攻进咸阳城,若是灵焚竭力而为,又当如何守城。”
“原来如此啊。”张良看出子婴的狡辩,语带调侃。
“又如何?子房先生还能对墨家之事有所深解?”子婴微微不满。
“哈哈...想到此处很难吗?”张良笑道,“秦王岂不知当年楚国以公输家之术攻宋,墨子跋涉而来,后而阻止一事?”
“‘九攻九拒’罢了,世人皆知晓,但从未详记,难道子房先生知晓?”
“自然。”
子婴稍稍靠近张良,急于知晓史书遗留的细节之处。
“墨家崇尚非攻,故世上攻城之法大多由公输家所创,或为公输般改而所用。”张良贴着马身取暖,侃侃而谈,
“观望敌情之云车,云梯,藏人而行之轒轀车,破城门之撞车,掩护攻城车之木幔,可藏数百人,外有利刃之吕公车,投掷巨石之飞石车...
虽是攻城,大多是些以防为攻之物。而守城...却是以攻为防!”
“以攻为防?!”子婴似是猜到了灵焚不想为之的一二理由。
“正是。”张良笑道,“公输般与楚王久日筹划破城大计,不知详况的墨子远奔而来,如何能一一应对?旁人看来定以为墨子强于公输般,岂不知墨子只需见公输般之器,如破城般破其物,再设以杀敌之器,大损其兵便可解围。”
子婴不由点头,“如此一来,楚王想杀墨子的原由亦非是忌惮墨子才能过高,乃是墨子见到了公输般之器,怕归宋后早加防备。”
“墨子谎称已在宋国内造好器具,楚王见杀一人无济于事,便就此作罢。”张良解释道。
旧日里子婴奉灵焚为神明,如今知晓公输家之人不弱于墨家,那股崇拜感渐渐消散。旧日的恩情便占据上风,在心中不减反增。
“子房先生目光深远,能否知晓灵焚先生离秦后,当去何处?大事已定,寡人虽不可亲自前去,总要派人劝慰。”子婴语气一软,请求道。
“若是一时气恼,墨家巨子还不至于轻易离开,灵焚先生当还在秦地,或许他日或许还会求见秦王。”张良分析道。
“还在秦地,此话当真?!”子婴笑意在脸,难抑欣喜。
“应是如此!”张良点头。
夜色昏暗,子婴双耳微动,隐听得夜中有兵刃奔来,其声比贲赫掷剑之声小的太多。
“高手!有刺客!”
子婴抽剑划向声音来源。
铛——
交碰声响起,来剑未被击落在地,反而扭转剑势,直刺子婴胸口。
子婴回剑防敌,辨别出一席黑衣的来者,不觉招式一顿,险些被刺死。
“夫人?”子婴惊喜交加,咧嘴一笑,“多日不见,武功见长。”
“少废话!看剑!”
采薇怒喝,连续飞速数招,看似毫无章法,却招招直逼子婴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