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屋里同样有檀香味。
沐暖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门外一看,傻眼了。
自己的小屋,怎么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灵堂了?
小桌小床被挤到了一边,靠窗的那边,摆着一张长方形的小桌子,桌子上,安放着一桢放开的黑白照片。沐暖暖不近视也不远视,所以对照片里的人看得很清楚。这是一位很年轻的女性,大约二十三四岁,清秀端庄的面庞,大大的眼睛,沐叶般的细长眉,笔直的鼻管,殷红的嘴唇紧紧地抿着,羞答答的笑容,两条齐肩的小辫搭在肩头上,一件大翻领的格子上衣,将她简朴而又文弱的风姿衬托得纤毫不剩。
一看就知道是八十年代的人。
照片前,罗列着许多供品,也不知从哪翻出来的香炉里,燃着一把束香。
爸爸和妈妈,还有一个矮墩墩的男人,正背着自己跪在桌前。
而妈妈,正在说话,不知是跟照片里的人说,还是跟身边的人说。
“对不起嫂子,你走了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祭奠你,你在那边可千万别怪我啊。嫂子,以前我误会你了错怪你了,今天才知道,你是带着一肚子的委屈和屈辱走的,嫂子啊,二十三年了,你在那边还好吧?找到我哥了吧?嫂子啊,你和我哥要好好的过呀,活着的时候,你俩被人害惨了,临死都恨着对方,在那里,你和我哥可别再上人家的当了,好好的过日子吧?嫂子啊,我的嫂子……”
嫂子?
沐暖暖愣住了,在她的记忆里,妈妈是孤儿,哪来的哥嫂?
看父亲跪得毕恭毕敬的,沐暖暖想,可能是爸爸的哥哥嫂嫂吧?爸爸有一个从小出户给人当儿子的二哥,多年前因车祸双双而亡。
想必是祭奠他们吧?
沐暖暖不想打扰,便想在客厅等会,等这个古老又传统的仪式结束。
就在这时,那个将头垂在膝盖上的男人也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嘶哑,若不是仔细看,沐暖暖还真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妹子啊,你这一走,就走了二十三个年头,哥想你,想你啊。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给哥托个梦呢,你在那边好不好,哥天天惦记着啊…….妹子,哥对不起你,没有好好的保护你,让你早早的就去了那边。哥一想起你来,恨不得替你去死啊。都是哥不好,哥到今天都不能替你报仇雪恨,哥无能啊,哥无脸见你啊…….妹子,好妹子啊,你在那边就和妹夫好好过吧,别再相互痛恨了…….”
沐暖暖的妈妈接过话去,一边斟酒一边哭着说:“嫂子,我恨了你二十三年,至到今天我才知道,我是恨错你了,你和我哥一样,其实都是苦命的人哪……嫂子啊,你放心,你和我哥的仇,我们一定会替你报的。你已经等了二十三年了,我保证,不会让你再等二十三年!”
报仇?
听着妈妈咬牙切齿的话语,沐暖暖的心,凝成了那晃着火苗的白蜡烛,一滴滴地往下滴泪。她没想到,父辈,竟然隐藏着如此血腥的往事?
而且,这个需要复仇的往事在二十三年前就纠结下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往事啊?
沐暖暖很想冲进去问个清白,隐约间,她觉得这个往事与自己有关。但她害怕会打搅屋内这三个沉沦在痛苦之中的人。
沐暖暖继续站在门外。
“月乔,我……我总是感到害怕,感到揪心,这报仇之事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对方也不是简单的人物,我真担心功亏一篑,白白的陪上一个好孩子啊……”
平时不爱说话的沐传书竟然也开口了。
沐暖暖更惊讶了,爸爸的意思里,那个好孩子是谁啊?
“月乔妹子,你的这番心思,我能理解,我代表我去世的妹妹和妹夫谢谢你,可是,传书老弟的话也不是没道理啊。死的人已死,可活着的人不能再遭罪了啊…….”
这是那个陌生人在说话。
“我也不想这么做,我也不忍心哪,她确实是个好孩子,可已经迈出这一步了,无法再收回来了。”韩月乔悲泣地说,突然,收住了哭声,提高声调:“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所以,你们俩都要把好自己的嘴大门,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孩子!”
沐暖暖不敢再听下去了,她想,既然是父辈的秘密,那么,就当作什么都没听见过。
暗自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