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澄碧心乱如麻,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想去接受。阮筠婷的话,一句句如刀子一般割在他心上,姬澄碧烦躁的站起身,“你不要废话。既然事已至此,多说已无益处。你好生休养,待到时机成熟,我自然会送你回去。”
“到时候你怎么说?你要让兰舟知道他最最敬仰的师尊是害他妻子的凶手?要让他知道你是个阴谋家?以兰舟的个性,就算废去一身所学,也不会再与你见死不救一门有任何瓜葛。姬老神医,你要三思啊。”阮筠婷打量他的神色,见他似有所动摇,又道:“你已经达到目的,现在大战已经一触即发,够了。”
姬澄碧站在窗边,望着外头良久才道:“其实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问题,那就是你真的死了。”
转过头望着阮筠婷:“你若真的死了,一切都会按着我的计划发展下去。兰舟也不会怪我。”
阮筠婷道:“先前害死了晚姐姐,是你没有想到的事,你能将我从坟里挖出来,就说明你心存善念,不想伤害无辜。否则当初为何给我用什么假死药,直接要了我的命不是更容易?又何苦后来想方设法的救活我?杀一个人,可比救一个死人容易多了。姬老神医,你是医者,就算早年承了见死不救的名,你仍不是个坏人。你只是无法接受师门和家门同事被灭的现实。”
姬澄碧闻言笑了一下:“你很会游说人。”
“不,我只是能够理解你的恨。”阮筠婷低下头道:“我也很他害死我六表哥,害死彭城三万守军和上万无辜的百姓,害死水叔叔。”
她悲怆的表情,似乎打动了姬澄碧。
姬澄碧在交杌坐下,道:“只是现在要回去,对现状也无任何弥补了。”
“是的。”阮筠婷道:“兰舟聪明绝顶,他见了我,再看看现状,就什么都猜得出了。不是有一句话么,既然发现走错了方向,停下来就是进步。迟早要送我回去,早比晚好。兰舟见了我,感激失而复得还来不及,不会怎么样的,当然,你也可以杀了我,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了。前提是你允许自己变成皇帝那样的人。”
姬澄碧和阮筠婷沉默对视。
阮筠婷虽然面色平静,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打鼓,她走的是一招险棋,赌的是姬澄碧的良知和他对君兰舟的看重。就如她刚才所说的,如果姬澄碧不在乎君兰舟这个传人,她也就没什么戏好唱了。她也想要逃走。只是现在外头天寒地冻,她身体不好,又没银子,在没人护送的情况下,离开这里是极不明智的选择。
片刻之后,姬澄碧似乎理清了一些思路,道:“既如此,你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启程。”
阮筠婷面上一喜,点头说了声:“好。”
李妈妈得知阮筠婷要走,依依不舍,却也没有理由留下他,临行前为她和姬澄碧预备了许多吃食,她心底里认定阮筠婷是大户人家被冤枉的小姐,如今是要回家里去投靠亲人的,还说了许多让她多加小心之类的话。
阮筠婷真诚道谢。等马车启程上了官道,她才发现以前似乎走过条路,这个地方距离梁城其实并不很远。她路上忍不住撩起棉窗帘往外看,都被姬澄碧阻止了。百无聊赖的睡一会醒一会。临近中午时,马车缓缓停下了。
停车时的摇晃,让阮筠婷醒了过来。
“什么人!”
外面有男子粗豪的声音,语气中满是谨慎与豪气。
姬澄碧跳下马车,道:“让君兰舟出来见我。”
阮筠婷撩起车帘子,就见他们的马车停在一座偌大的军营之前,白色的营帐错落有致,巡视的兵士井然有序。马车被拦在木制栅栏外,可以远远的看到迎风飘扬的旗帜,黑色的底上白色的“韩”字格外醒目。
守门的兵士见姬澄碧道骨仙风,说起话来理直气壮,还点名要见君兰舟,不敢怠慢,速速去里头回报了。
阮筠婷就跟着紧张起来。这么久不见君兰舟,且他还经历了失去她的痛苦,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不多时,就听见有一阵错杂的脚步声临近。阮筠婷将窗帘撩了个缝隙,正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人快步走来。
熟悉的,是他的绝世容颜。陌生的,是他花白的头发和阴郁的表情。
见了姬澄碧,君兰舟行礼,语气也不如从前那般热情,而是淡淡的,带了些慵懒和心不在焉:“师尊。”
“嗯。”姬澄碧咳嗽了一声,道:“我给你带回个人来。”
君兰舟好似并不感兴趣,只哦了一声,道:“师尊请进。我有问题要请教您。”
姬澄碧又咳嗽了一声,道:“你自己去接她下车吧。”
君兰舟的注意力这才放到马车上。阮筠婷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下意识的松开手遮好了窗帘,心跳如擂鼓一般。
谁知君兰舟却说:“谁?要留下就自己下车,师尊,咱们走。”
姬澄碧无奈的道:“是你想见的女子。”
君兰舟声音冷淡:“什么女子。让她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