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冲出城门后,城外门那看不到边的黑暗大地,那沉寂了整个天地的月光,却让众骑同时止了步。
……这天大地大,除了黑暗便是无边无际的空荡,能往哪里寻去?
见邓九郎端坐在马背上的身影都化成了雕像,地五一阵心痛,他策马靠近,低声说道:“郎君,点起火把追去吧。”
他想,此时此刻,郎君需要做些什么,才能化去那种灰败。
邓九郎点了点头,在地五一声命令下,众骑士点燃火把,策马冲上了官道。
……
也不知奔行了多久,渐渐的,天地之间升起了一道曦光,渐渐的,初生的太阳照亮了路上草丛上的水珠。
时间流逝得飞快,中午时,所有银甲卫都到齐了,他们胯下的坐骑奔驰在官道上所发出的‘哒哒’声,响彻了大地。
到得这时,商队渐渐增多,越来越多的行人出现在路上。
可所有的人,在银甲卫们赶来时,都齐刷刷地避让到了一侧。而且,做这事的并不止是一般的庶民,便是那些赶往洛阳奔丧的皇亲国戚,也是选择了退让。
……实在是,那一种肃杀和寂静,太让人心惊胆乱,那一种只闻马蹄不闻人声的沉寂和空洞,太让人慌乱。
转眼,傍晚到了。
在令得众人四下散开,收集消息后,地五望着那个站在山坡上,沐浴在夕阳中,过了大半个时辰还没有动一下的郎君,突然很有点害怕了。
他想,疫症一起,伏尸无数,和乐公主在那般重病下离开洛阳,没日没夜地在马车上颠簸着,定然是药没吃好睡没睡好,要说她在这种情况下病还能好,那想法实在是太侥幸。
可是她如果就死在这路上了……
地五想着想着,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他忍不住提步朝着邓九郎走去。
一直走到自家郎君身后,地五低声说道:“郎君,你跑了一天一晚,还没有吃过什么。要不,吃点东西吧?”
背对着他的邓九郎,动也没有动一下。
地五低叹一声,又道:“郎君,你这样不吃不喝的,怎么撑得过去呢?只怕和乐公主还没有找到,你自己就先病倒了。”
地五这句话一落,背对着他的邓九郎,低低哑哑地开了口,“地五。”
见到他能开口,地五大喜过望,他连忙应道:“郎君,地五在。”
邓九郎依然在遥望着天边,直过了一会,他才低声说道:“我好害怕……”
这四个字一出,地五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直深呼吸了一会后,才绽开一朵笑容,轻声说道:“郎君,和乐公主是个有福气的人,她定然会逢凶化吉,无恙而归。”
“是吗?”
“是,是的!肯定是这样的!”
地五的话说得无比的肯定,而在他肯定的回答中,邓九郎再次沉默起来。
在地五巴巴望去的眼神中,邓九郎突然轻轻说道:“地五……你说我怎么就没有在她身边安排几个只对我负责的暗卫?我怎么就对她那么放心?”他哑声一笑,低低又道;“我一直知道在姐姐和我家人的心中,十个阿婧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我一根汗毛……可我怎么就这么放心?”
听到他话中的自责和绝望,地五说道:“郎君,你别想太多,公主贵人贵福,她一定没事的。”
回答他的,再次是邓九郎长长久久的沉默。就在地五以为他整个人都化成了雕像,便是站到明天也可以不说一句话,不动一下的时候,邓九郎低哑到了极点的声音虚飘地传来,“我好想她。”
他背对着地五,哽咽地说道:“地五,我好想她,我好想好想她……”
“郎君,我们再找,只要找个几天,你就会看到一个活蹦乱跳,还能再次算计你的和乐公主的!”
在地五的安慰声中,邓九郎只是低低的,哑哑的,倔强地说道:“我好想她……姐姐,你可以把她还给我吗?就算是个病的,烧傻了的,再也好不了的阿婧。”(未完待续。。)